要求:以“欲念·军规”为主题创作一篇不少于2千字的作品,题目自拟。
点评:作者善于讲述故事,语言细腻,娓娓道来。“金牌技师”出场让人忍俊不禁,剧情前后翻转,确实“惊心”。“惊心”背后,一位坚持原则、洁身自好的老军人形象越发生动,让读者看到了作者的匠心独具。(赵荣虎)
惊心
张乡林
我醉醺醺地躺在按摩床上,刚刚两分钟就发觉不对劲,立马逃出房间。楼道里灯光灰暗,阿易却不知了去向。
阿易,是我的军校同学。
记得当年入学报到,当我背着一大包行李推开宿舍的门时,一个影子赫然矗立在我的面前。影子用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口音冲我说:“我系瘦孩姨,以后你叫我阿姨就好咯。”我抬头一看,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犹如泰山一般堵在门内,一双智慧的眼睛在大眼镜片子后边忽闪忽闪的。他似乎正要拉开门往外走,却被我抢先在外边猛地开了门,就这样互相吓了对方一跳。想占我便宜啊?以后你叫我大爷好了!我心生不快,十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后来才得知,这位壮汉并不是什么“姨”,他的真实姓名叫苏晓易,广东中山人,孙中山先生的同乡。“阿易”这称呼,让我想起周星驰电影。我就纳闷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大家都能听得懂,而且都认为自己的口音和李瑞英、罗京最接近,可这南蛮子说话,简直和外国人一样。毫无疑问,苏晓易对我的口音也很费解。交流不畅时,我俩就干脆拿起笔,在纸上或手上写字。那时,真佩服秦始皇统一货币和文字的伟大光荣正确。
阿易虽是南方人,长得却像北方人一样威武雄壮,为人也憨厚诚实,这让看多了周星驰电影的我总有一种错位感。四年军校生活,他并不显山露水,个别成绩还出现过“挂科”,那条广东舌头也没有真正捋直。
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和阿易的四年军校生活,就这么忽然而已了。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我们各奔前程,到了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十年弹指一挥间。阿易先是在正连岗位上发展受阻,转业后又很快辞职,在广东办了一家电子企业,走了狗屎运,成为大老板。而我,扎根基层献身军营,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为现在的某红军团副团长。本来,我俩的人生轨迹已经成了平行线,互相之间只是在春节时才发一条拜年短信。后来加了,回忆完那些荒唐青春之后,大家的热情也渐渐淡了,偶尔只是在朋友圈里为对方转发的“心灵鸡汤”点个赞,其实文章内容也很少点开仔细阅读。
未料想,在这个色彩斑斓的秋季,我们却有了再次见面的机会。征兵期间,上级安排我率领接兵团到广东借兵。战友重逢,回忆一把青春岁月,是很自然的事。回忆到情深处,佐以革命小酒助兴,是很自然的事。面红耳热之下,脱下面具,智商情商一度回到十八九岁,荷尔蒙指数蹿升,也是很自然的事。
“走,做个按摩放松放松去?”阿易喝得涨红了脸,一双智慧的眼睛在大眼镜片子后边忽闪忽闪的。
说实话,当年咱是八块腹肌,先后夺得“全军军事三项比武”个人总分第一名等5项军以上比武竞赛冠军。现如今却是将军肚渐渐凸显,更要命的是,腰椎、颈椎格格响,不是这儿出毛病,就是那儿冒情况。有一次跑五公里,突然左脚跟疼,第二天就下不来床了,脚一碰地面钻心疼,针扎一样。医院检查,CT拍片、核磁共振都做了,军医愣说没发现情况。慕名拜访当地的骨科老中医,老中医一会儿说是骨刺一会儿说是腰椎间盘出了毛病,治疗了一个月才好。今次看阿易热诚相邀,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上了车,摇摇晃晃进来了。
楼道内找不到阿易,这小子一转眼到别的房间逍遥去了。我的手机放在了淋浴室的储物柜里,一时无法联系他。想想阿易的为人,瞧瞧这装修环境,我想,可能是我多虑了,不就是一次健身按摩嘛,既来之则安之吧。
正在左右为难,电梯突然大开,款款走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妙龄女郎,在我面前略略低一下身,慢声细语道:“先生,需要什么帮助?”
梁实秋说,三年不见女人,看见老母猪也觉得它眉清目秀。我这过着牛郎织女生活、成天在演训场摸爬滚打的主儿,哪见过这等阵势!一紧张,难免就痴痴呆呆地,心里就泛起一种痒痒的、酥酥的感觉,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忙着扒她的衣服。
“先生,你的朋友已经为你点了1号金牌技师,如果您没有其它需要,请回房间先休息,技师马上就来。”妙龄女郎把我拉回现实,示意我走进房间,关上门走了。
听着她“嗒嗒嗒嗒”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我慢慢回过神来:1号金牌技师?不会是和她一样的妙龄女郎吧?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骑在我身上按着按着,很可能就……哎呀,这样干能对得起老婆和父母吗?我的内心被一阵撕扯。由于父母年迈多病,老婆一直未随军,为的就是照应公公婆婆和家里的几亩地。而我,却跑到这太虚幻境里逍遥自在来了!不行,我一定要洁身自好,决不能走出这滑向深渊的第一步!
有位诗人说,时代丰富了我们的眼,却迷乱了我们的心。改革开放三十年,广东人在生活方式等方面一直领风气之先。阿易在市场游走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追风少年了。以前,我老骂别人是个“蛋”:外表是一层看似坚强却又易破的蛋壳,清纯的蛋清里面裹挟着的是一颗很黄很黄的心。此时此刻诱惑扑面而来了,我还真有些把持不住。
突然,电梯又一声响动,随后就是“嗒嗒嗒嗒”的脚步声。
金牌技师一步步向我走来了!我的心“突突突”狂跳起来。由妙龄女郎来按摩,那就是异性按摩。这可违反军规啊!我暗骂自己:林副团长,上级对此明令禁止,你自己也在全团大会上多次强调、严肃批评过某些苗头,上级纪委的情况通报上也有类似问题的案例,教训都是血淋淋的啊!
当我起身正要冲出房间,这时,门开了,一位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他一只手挓挲着,一只手拿着导盲杖,声若洪钟:“先生你好,我是1号盲人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
90分钟后,我身轻如燕地走了出来。阿易早我几分钟做好,正在车里等我,一双智慧的眼睛在大眼镜片子后边忽闪忽闪的,问我:“按摩师按得很精心吧?”
“很惊心。”我笑答。
图片来自网络,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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