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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符号是意义的载体，从“线下”交流到“线上”社交，都离不开符号。网络社交中副语言缺失，非语言符号能化解社交尴尬、实现情感赋能，是当代青年必备的话语符号。建构上，非语言符号借助社会元语言与前文本，通过解释项无限衍义，与语言符号形成强势模因联合体。但“影像脱域”使解释项衍义偏差，网络社交非语言符号被重新释义，成为网络青年亚文化的引子，既被当代青年作为资本自我消费，又被消费主义社会捆绑消费，导致网络非语言符号发生传播流变。
网络社交非语言符号；模因；网络亚文化；消费主义
社交需求是人类的基本需求，网络社交时代，以互联网为中介的网络社交逐渐取代面对面的亲身交谈，成为当代青年传播信息、交流情感的重要形式。符号是意义的载体，网络社交中副语言缺失，非语言符号成为表情达意的重要工具。
与传统语言符号不同，网络非语言符号直观形象、开放多元，备受当代青年青睐，近年来从内容、形式到数量都以井喷之势爆发增长。网络非语言符号是指网络社交中使用的除传统语言、文字符号之外的网络符号系统，主要包括表情符号和图像符号。以笑脸符号“:-)”为代表的表情符号曾风靡网络聊天室，读图时代图像符号逐渐取代表情符号成为网络非语言符号的主力。
网络虚拟社交犹在漆黑的房间与未知者对话，场景和情态的“可视化”可以缓解社交焦虑、化解社交尴尬。图像符号能还原社交情景、再现社交情态，弥补交流双方无法真实在场的社交缺憾。人类一旦为表意“找到一种恰当的符号时，使用这种符号的能力就会飞快地成长起来，直到运用这种恰当的表现形式的能力发挥到最大限度为止。符号的象征意义愈是丰富，它自身的发展就愈快速”。网络社交中当代青年对网络非语言符号的使用快速发展，“言不达意时图可传声”，网络非语言符号的意义已经超出了语言符号的简单补充和替代，引爆了“无图不社交”的网络语言革命。
一、网络非语言符号的建构
年，法国社会学家塔尔德结合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提出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模仿史，他认为“社会即模仿”。网络虚拟社会技术手段便捷，从行为到语言，模仿的速度、概率和效能都以几何级数增长。网络非语言符号借助图像的像似性建构产生意义，通过意义扩散引发模仿。
（一）建构前提：社会元语言
元语言是用来观察和分析另一种语言的语言，网络非语言符号的建构无法脱离社会元语言。信息浩瀚的网络社会，一个符号犹如沧海一粟，只有“蹭热点”才能“C位出道”。元语言为网络非语言符号提供了语境和前文本。以社会热点为元语言的网络非语言符号，使得编码和译码过程更加便捷，编码者以元语言为母本快速创建符码，译码者依据前文本“秒懂”符码意义。
（二）建构策略：娱乐化
娱乐是人类的本能，网络社交打破了真实社交的时空局限性，在匿名狂欢下无限放大娱乐价值，激活当代青年的娱乐细胞，成为当代青年生产快乐、收获快乐的精神避难所。作为网络社交的重要载体，网络非语言符号用娱乐化更容易吸引当代青年再造和传播，其娱乐化的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萌趣化、反差化、情感化、土俗化。
（三）建构方式：强势模因联合体
英国科学家理查德·道金斯在其所著《自私的基因》中提出了“模因”的概念，模因是文化、思想的复制因子。法国社会学家塔尔德逻辑模仿律的一个核心是“逻辑决斗”，他认为语言发展是一个“逻辑决斗”的博弈过程，任何词语都倾向于取代另一个词语或语法形式。
相较网络语言符号，网络非语言符号直观形象，再造了时空场域，弥补了情境空缺，延续了感官体验，是当代青年网络社交中活跃度最高的模因。塔尔德逻辑模仿律的另一个核心是“逻辑联合”。图像相对抽象，是从整体中抽离出来的“微景观”，碎片化的再现使网络非语言符号难以单独表意。
当代青年网络社交中，非语言符号与语言符号联合形成了强势模因联合体，既规避了图像达意的抽象性、碎片化，又填补了文字传情的严肃感、生硬化，两种语言的组合方式开放多元，兼具高保真度、长寿性和多产性，成为强势模因。这种强势模因联合体能迅速引发当代青年模仿使用，并进行个性化再造，形成模因循环链。
二、网络非语言符号的重释
编码译码过程中意义传递容易产生偏差，网络非语言符号的释义过程受发送者、文本、对象、媒介、符码、接收者等因素影响，会造成意义重释。除此，情感表达中，网络非语言符号抽离符号本体，衍生网络亚文化，折射出当代青年社会心理和态度，也易引发文化重释。
（一）意义重释
丹麦作家杰恩斯·彼得·雅科布森在《语言学与诗》中指出：一个符号文本包括六个因素，即发送者、文本、对象、媒介、符码与接收者；这六个因素在符号文本中非平衡分布，符号文本会侧重其中某些因素，从而使符号文本出现不同特征，产生不同意义解释。因此网络非语言符号的释义因素也是多元的，既不仅仅受控于发送者，也不仅仅依赖于符码本身，更不单单取决于接收者。
（二）文化重释
网络空间的虚拟性和匿名性使当代青年的社会情绪得以真实宣泄，网络非语言符号是当代青年社会心态的直观反射。与网络主流文化不同，网络亚文化背后潜伏了当代青年的社会情绪和个体焦虑，比如“丧”与“佛”、“土”与“俗”。
三、网络非语言符号的消费
被图像包裹的消费社会，网络非语言符号也沾染了消费气息。网络非语言符号形象直观、诙谐娱乐，更具视觉感染力，是推动消费文化的重要动力；网络非语言符号具有指示价值和亚文化属性，是网络精神文化的重要载体；网络非语言符号决定消费、隐含迷因，是促进消费行为的动机因子。
不同于语言符号的概念性和联想性，直观具象的非语言符号“一图胜千言”，不同于传统社交非语言符号，网络非语言符号传播速度快、传播面广，兼具诙谐性、娱乐性，在消费社会中更能激发视觉神经元，刺激消费行为。一些商家将热门网络非语言符号视为消费圣物，利用其在网络社交中的病毒式传播，引发消费景观。商家借助符码捆绑消费，将消费价值隐藏于符码之下刺激消费行为。
同时。网络非语言符号已成为当代青年“亚文化”族群的身份标志，与中老年表情包泾渭分明。当代青年符号消费的本质是身份认同和阶层重构，网络非语言符号的社交意义已经脱离了单纯的表情达意，成为指示当代青年身份的“指示符”。
消费社会消费决定生产，动机因素取代保健因素成为消费行为产生的根源。网络非语言符号是吸引当代青年的魅力因子，成为连接商品和消费的关键，释放巨大符号价值。电视剧《延禧攻略》利用剧中人物表情包营销创下收视传奇，爱奇艺网播量破亿；网络综艺节目《创造》将参赛选手与流行网络非语言符号捆绑，让锦鲤杨超越“C位出道”。
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指出，当消费逻辑被界定为“符号操纵”之后，标志着整个社会已经进入了“消费社会”。网络非语言符号成为消费图腾，当消费者使用符号时，用符号背后的文化内涵自我界定，唤起消费意识，产生消费行为，实现商品、文化、符号的“三位一体”。
四、网络非语言符号的流变
从意义重释、文化重释，到成为消费社会的消费符号，网络非语言符号正在发生传播流变。网络非语言符号的形象越来越多元，但内容越来越浅显；网络非语言符号的使用越来越频繁，但意义却被逐渐削弱。
（一）从形象多元到内容浅显
网络非语言符号以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事件为前文本，文本开放，而且网民可采用复制、拼贴、挪用、再造等方式自由创造，因此网络非语言符号形象多元。但获得形象解放时，网络非语言符号却陷入了内容的泥沼。不同于电影、电视影像叙事的完整，网络非语言符号的图像从完整叙事中被剥离出来，呈现出片段化和碎片化，并按照创作主体的意愿进行表意。为产生轰动效应，网络非语言符号的内容越来越肤浅。网络非语言符号为迎合符号观看者的“快感”，将图像背后的思想隐藏起来，使形象与思想分离。
巴赫金的狂欢理论认为，狂欢的特点是“笑声、过度渲染的表现、低级趣味、无理取闹和不登大雅之堂的行为”，网络非语言符号正是用这种内容肤浅艳丽、华而不实、充满诱惑的图像，给观看者直观感性的、不加解释思考的、娱乐式的文本体验。
（二）从自我宣泄到无病呻吟
网络非语言符号作为当代青年宣泄社会情绪的“情感符”，其本意是表情达意。但随着网络非语言符号的创造使用，其应用频率成为衡量青年网络社交能力、社交范围的关键因子，是当代青年社交身份的“指示符”。作为网络社群的“符号共同体”，网络非语言符号有排他性，符号匮乏者无法参与传播。
现实社交时空分离是一把“保护伞”，时间差异和区域分散，让个体享有私人空间。网络社交时空统一却增加了个体的“凝视危机”，个体的思想行为裸露于网络社群之中，这种放大形成了强大的威慑力，产生“符号暴力”，使网络非语言符号表征趋同、使用趋同。从众效应之下，网络非语言符号从表情达意的自我宣泄手段，流变成为无病呻吟的意识形态工具，从显性的符号本体流变成隐性的、潜在的思想操控。无论语境时态，当代青年总会自觉寻找符号契合点，主动“对号入找”，网络非语言符号控制了当代青年的思维方式。
（三）从图像爆炸到符号流失
只有一张图时，能产生一图胜千言的传播效果，而有一千张相同图片时，图片的意义就变得单一。当图像处处可见时，图像的意义会随之减少。网络非语言符号已全面渗透到当代青年的网络社交中，甚至“无图不社交”，图像使用越频繁，意义就越被削弱。
尼尔·波兹曼指出对图像无节制的消费会导致主要文化符号的“委琐化”，在他看来造成传统符号“委琐化”有两大原因：其一，符号尤其是图像可以无限重复，但符号并不是不可耗竭的；其二，符号使用得越频密，符号的意义就越是被削弱。如《延禧攻略》中演员聂远饰演的乾隆被制作成“大猪蹄子”表情包，导致帝王权威形象的消解。鲍德里亚认为，在符号和信息完全饱和充斥的社会，媒介的巨大增生必定会导致信息爆炸，这种爆炸意味着每一种意义差异系统内部界限的消失瓦解。网络虚拟社交中，非语言符号的大幅增长也会导致“符号爆炸”，符号意义流失。
网络非语言符号作为网络虚拟社交中传播信息、交流情感、化解尴尬的符号载体，在当代青年网络社交中意义重大，是当代青年对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的心理折射，透过网络非语言符号可以一窥当代青年的社会心态。以图像为主的网络非语言符号用娱乐化的戏谑击中当代青年的泪点、痛点、笑点和槽点，成为当代青年网络社交中的必备符。
但随着网络非语言符号使用频率和创作数量的激增，在“达意”上图像脱域致使能指与所指分离，脱离前文本和语境致使解释项衍义偏差，导致网络非语言符号意义流失。无图不社交的网络虚拟社交时代，网络非语言符号成为当代青年网络身份的区隔符和指示符，“为图像而图像”的从众心理，会造成网络非语言符号的滥用，甚至作为资本自我消费，或被消费社会捆绑消费，“丧”满互联网。
所以，当代青年在网络非语言符号的社交创造和使用中要提高图像素养，自我宣泄之余，杜绝无病呻吟，坚持正面情感赋能。
（参考文献详见原文）
苏静占琦.建构、重释与消费：当代青年网络社交非语言符号的传播流变（）.新闻知识（03），3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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