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教育部门说尴尬可读成jinj

在一些网络语言中,“尴尬”一词经常被读作“jiānjiè”,也就是“监介”。

最近,台湾教育部门在新编的网络辞典中给“尴尬”收了个jiānjiè的异读音。消息一出,让习惯了以gāngà为正音的围观群众大惊失色。甚至有提升到“文化传承”断绝层面上的。jiānjiè是否是“秀才认字读半边”的产物呢?读作gāngà而非jiānjiè是不是就一定更有文化呢?

年,台湾歌手吴克羣曾在歌曲《先生你哪位》里,将“尴尬”唱成了“监介”,因此被人批评没文化。不过吴克羣随后也澄清,这是他故意这么唱的,并不是真的认为“尴尬”的读音就是“监介”。

不过,你知道吗?台湾省教育部门目前已经正式认定:“尴尬”不仅可以读作“gāngà”,还可以读作“jiānjiè”了。

脸书公共主页“出版鲁蛇碎碎念”1日发文表示,台湾省教育部门重编的辞典竟然将网络玩笑用法“jiānjiè”收入字典。网友纷纷留言“我以为是开玩笑的”、“不是吧”、“算了,老老实实翻纸本字典好了”。

台湾教育部门重编国语辞典修订本“尴尬”的读音除了收录“gāngà”之外,在后面标明“(又音)jiānjiè”。很多网友表示这“根本来乱的”。

但其实尴尬的古音真的是“jiānjiè”!国语辞典总编辑许学仁说,读音是历史的演变,参考不同的文献会得到不同的解答,没有谁对谁错。

也有精通声韵学的网友说,尴尬是形声字,监、介是声符,表示在古音里尴尬跟监介读音相同或相近,但随着时间演变,监介产生读音的变化,从“g”变成“j”,但尴尬在现代用法里还是保“g”的音,所以本来相同的读音,是到现代才不同,并不是错字,也不是玩笑用法。

曾担任字典助理编辑的网友则说,辞典的概念是传承纪录,不是标淮答案,因为语言是变化的,不会有“这样说才对”、“那样说一定不对”的说法,而是看“词汇是不是普遍被使用了”、“社会大众是不是多能接受这种用法或这种解释”;很多人会觉得广义的辞典有积非成是的状况,但那只是活用语言的现象而已。

出版鲁蛇碎碎念也回应神人网友的回答,谢谢他们让自己学到一课,但还是希望学校老师都能教导学生,区分“通俗”与“原音”的不同,因为那才是“真正的起源与值得保留的文化”。

古老的“尴尬”

种种迹象显示,“尴尬”可能是个古老的词汇,从构词法上看,“尴”、“尬”两词声母相同,韵母相近,用的是上古汉语常见的“双声连绵构词”。类似的词还有“辗转”、“踌躇”、“犹豫”、“仿佛”、“氤氲”、“参差”、“淋漓”、“褴褛”、“陆离”等等。如果说这其中如“辗转”、“犹豫”之类的词还勉强可以拆分的话,“尴尬”则是再典型不过的连绵词了——单独来看,无论是“尴”还是“尬”统统意义不明。两个字甚至几乎不可以单独出现,必须成对才有意义。

但恐怕让“尴尬”有些尴尬的是,“尴尬”并非这个词最原始的写法。

“尴尬”两字的形旁均为“尣”。除了字形随着汉字由篆书转为隶书、再变为楷书发生的小变化以外,“尬”的写法从古至今没有区别,一直是个从尣介声的形声字。不过“尴”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了。收录“尴尬”的字书辞典中,均一致指出“尴”是一种俗写,而并非正字。这个字的正式写法应该是“尲”。

《说文解字》一向被视为权威字书

“尲尬”一词由来已久,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就已经有“尬”字。对“尬”的解释是“尲尬也。从尣介声”。奇怪的是,虽然在“尬”的释文中出现了“尲”字,但“尲”字并未作为《说文解字》中的字头出现,至于是后世因该字不常见误删还是许慎漏收不得而知。无论如何,《说文解字》说明“尲尬”早在汉朝就已经出现了。

编修于宋朝,具备官方权威性的韵书《大宋重修广韵》中,并没有收入“尴”字,不过这回“尲”有了自己的条目。书中对“尲”的解释为“尲尬行不正也”,而对“尬”的解释是“尲尬行不正尲音缄”。

通过《说文解字》、《大宋重修广韵》,可以获知无论对于汉朝人还是宋朝人来说,“尲尬”这两个字和现代的尴尬一样,只有拼合在一起才有意义,无法拆开使用。此外,“尲”这个字较为少见,读音不为人所熟悉,因此《大宋重修广韵》给“尬”解释时需要另外给“尲”注音。

除了文献证据之外,从语音特征上来说,“尲”也显然比“尴”要更有可能是这个词的原本写法。

对一个熟悉现代汉语的人来说,声旁是“监”还是“兼”并无太大区别——普通话里面这两个字的读音完全相同。但是两个字在中古汉语中的元音并不相同。“监”中古汉语读kram,属于衔韵,而“兼”中古汉语则读kem。

“尲”在中古汉语中属于咸韵,读音为krem,也就是《大宋重修广韵》中所谓音“缄”。而“尬”在中古汉语中为“古拜切”读krèi,音同“介”、“诫”。这几个字的读音上古汉语和中古汉语相差不大,将这些读音推导至上古汉语,则“尲”为kreem,“尬”为kree(d)s。“尲尬”正好可以组成声韵协和的连绵词kreem-kree(d)s。反之,以“监”为声旁的字元音基本为a。由此可见,以“监”作声旁的“尴”是在中古汉语咸韵和衔韵,即rem韵和ram韵发生合并了以后才产生的从俗写法。

《大宋重修广韵》中“尬”的条目显示和声旁“介”同音

既然古代韵书里面明确指出“尲”音同“缄”、“尬”音同“诫”,如果自然发展下去的话,“尲尬”理应读成jiānjiè。这显然与我们熟悉的读音相悖。到底“尲尬”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读音演变超出常规了呢?

吴音的影响

要说中国哪里人用“尴尬”用得最勤快,那当属江浙吴语区。而巧合的是,吴语区“尴尬”的读音和gāngà也较为类似,如苏州话keka、常州话kaenka、温州话kaka。这真的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上文提过,“尴尬”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古词,但是其使用并不太广泛。虽然元明时期“尴尬”一度粉末登场,不过其流行度到底多高还得打个问号。不管怎么说,对清朝人来说,“尴尬”已经是一个地方色彩浓厚的词语,而其流行区域正是江浙吴语区。

段玉裁是著名训诂学家,对清代小学发展有卓著贡献

清代大学者段玉裁撰写的《说文解字注》中,对“尲”条的解释是:“今蘇州俗語謂事乖剌者曰尲尬。从尢。兼聲。古咸切。七部。”在段玉裁心目中,“尴尬”是一个苏州人表示事情乖剌的词汇。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段玉裁是江苏金坛人,本就是吴语区出身。但是就连他也把“尴尬”归为苏州俗语,可见该词当时流行范围比较狭窄。

从中古汉语到吴语的音变和北方走了不一样的路径。吴语的演变过程中,中古汉语的二等介音并没有变成-i-,而是直接消失。所以北方带-i-的“江”、“巷”、“街”、“樱”、“间”在吴语白读(苏州)中分别读“kaon”、“ghaon”、“ka”、“an”、“ke”。都不带介音。而ai在吴语中则发生了单元音化,从ai变成了a。就这样,kremkrèi在吴语中变成了keka。只是对于初接触这个口语词的北方人而言,并没有对读音按照汉字来进行折换,而是直接用北方话中相近的读音去对,所以也就有了gāngà。

直接引用方言读音的例子还有不少,“芥菜”“芥蓝”字典本也依照广东音把“芥”标为gài。“拆烂污”的“拆”也有按照上海话读“cā”的。这几个读音如今因为群众倾向于按字读已经式微。然而现今不少北方人喜欢把“搭界”说成“搭尬”,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本字是“界”,也就缺乏折换读音的意识。

随着芥蓝的逐渐流行,“gài蓝”却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最古怪的例子还是“癌”,这个字在苏州话和上海话中读nge,折换成北方话有多种可能,最终选择的ái是个错误折换。然而它却流行广泛,彻底取代了北方话中的旧读,也是正确折换应有的读音yán。原因大概是北方话中yán也是“炎”的读音,把“肺炎”和“肺癌”闹混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此,如果语音有正误之分的话,“尴尬”真正的正音毫无疑问应该是jiānjiè,gāngà才是积非成是的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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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澎湃新闻ID:thepapernews作者:郑子宁东森新闻中国播音主持艺术网编辑整理点击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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