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高定女王郭培她的衣服,大牌明星趋之

董卿、宋祖英、张也、范冰冰、章子怡的春晚大礼服均出自她手。她的作品被收入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法国高级时装公会主动邀请她在巴黎办秀。据说她一件衣服五千美元起价,客人得预存一百万才能见到真人。

独家对话中国高定女王郭培。解密中国式名利场的生存之道。

文章来源:南都周刊作者:黄佟佟

整场秀都被金色笼罩着。

背景是一角金屋檐,两丛金竹子;亮姜黄色面料,繁复的金色刺绣,极细金线卷成的蕾丝;地面铺的白砖上,镶了二寸宽的金边,据说是专为这个秀现铺的;设计师郭培本人谢幕时,肩膀上两大撇金色刺绣在红色直身裙上特别显眼。

蕾哈娜在MetBall上那件被网友笑称是“鸡蛋灌饼”的礼服

事实上,除了新中国之夜“向创新致敬”年度艺术盛典上这个《庭院》秀,郭培过往的作品也大都金光闪闪,包括被“穿普拉达的女王”钦点进大都会博物馆的“大金”裙和“小金”裙,以及蕾哈娜在MetBall上那件被网友笑称是“鸡蛋灌饼”的礼服。当美国刻薄的脱口秀主持人拿出当时的图片,跟执掌展览的安娜·温图尔理论时,一向高冷的时尚女王郑重地连说三遍very:“她是中国非常、非常、非常著名的设计师。”

然而,在充满霸气的服装秀开场前,我在后台见到的,却是个娇小的娃娃脸女性。她没有化妆,没有架子,笑嘻嘻看着彩排,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金色有一种力量,就是一种很强大,很坚定的东西,因为它有重量,很稳定!”

我们去咖啡馆采访时,得从一片黑漆漆的地方穿出门,迎面一阵冷风,她很自然地挽住我的手,一向有肢体接触障碍症的我,竟然没有丝毫不适。当时我就想,这真是一个自带亲和力的人。三个小时内,她滔滔不绝且绝无疲态,说话又极具煽动性,从做衣服说到宇宙大爱,从绣花说到轮回,自带极大能量,她的客户应该无法不被她搞定吧。

郭培在《庭院》秀后台。摄影_张由琼

若说郭培是中国培育出的最出色服装设计师,大概毫不为过。她入行三十多年,为多名一线央视主持人和明星设计过礼服,曾是年北京奥运会颁礼服设计师,作品入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还是法国高级时装公会成立多年来,首位邀请的没在巴黎办过秀的亚洲设计师……

但和其他在国外读书拿奖,载誉归国的设计师不同,她没有丝毫留学背景,却墙里开花墙内外都香。尽管她位于北京郊区的制衣工作坊有上千名高端客户,却在公众眼里没有多少知名度。“为什么要出名?我一点也不想。我老公说名气名气,名就是气,一会就消散了。”

为服装心理把脉

确实,郭培所在的行业并不大需要“名气”,毕竟她服务的对象只有那金字塔尖的一小堆人。她名下的玫瑰坊,近二十年以来一直为中国“上流社会的女性”服务。她的设计不收分文,只收料子与工艺的费用。“因为在大部分国人心中,就这么划拉两下子为什么要收钱?”这也算是她人生哲学的一部分,那就是让别人舒服。

但就算只收料子和工费,她的报价也不低于每件五千元,单件制作费有时高达二三十万。据说一般要预存入一百万,你才有资格和她见面。尽管如此,依然客如云来。其中有富有的女性、她们的伴侣或父亲们,也有中国舞台上的许多演员和民歌歌手。

一度,春晚80%的女装都由郭培包揽,一旦明星们为找不到上春晚的裙子而抓狂时,人们就会建议她去郭培的工作坊找一找。年临时决定参加春晚的章子怡,就在她那里找到一条缀满鲜花的粉红色蓬蓬裙,唱出了《天女散花》。这位一向高傲的女明星,演出完亲自找到郭培要和她合影。直到过年的最后一刻,为春晚主持人做临时细节修改,也是她多年来早已习惯的事。

她的设计方法就是和你聊天之后,当场画出设计图,有时不到十分钟。据她说,自己两岁时就画了人生中第一条裙子,七八岁就拿针做缝纫,对于工艺,她有一种着了魔般的热情,布料手一摸就知道好坏。

除了天生的衣感,她还有绝佳的观察力,“从客人进门到我办公室有十米远。在这十米的时间里,我已经大致判断得出她是什么身份,会喜欢什么衣服。”从这个角度看,与其说她是服装设计师,不如说她是服装心理师。她揣摩得出她的客户乃至这个时代、这个国家需要什么风格。那些缀满刺绣与花朵流苏珠宝,聚集了东西方豪奢韵味的闪耀华服,不正契合了当下的中国暗暗跳动的脉搏么?

让西方觉得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能同时和多位处于竞争状态的名人都保持合作关系?因为在他们那里,如果某明星固定找一个设计师合作,别的明星就会放弃后者。但中国却是个特例,大家一窝蜂去找郭培,一方面是名声,一方面也因为,在京城几乎找不到像她这种规模和设计力、工艺能力的制衣公司。所以在很多年里,她的玫瑰坊几乎是京城名媛的惟一选择。

范冰冰演绎郭培作品

在她眼里,维持客户圈子特别简单,就是真诚待人。“比如范冰冰看到我会开玩笑:哎,李冰冰的衣服你做的吧?我说对,好看吗?她说很好看,我说那下次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李冰冰见了我也会说,范冰冰的衣服是郭培姐你给她做的吗?我说是啊,喜欢吗?她说“喜欢,你给她做得特别好看,我觉得她的比我的做得好看”,“没有啊,我觉得你的很好看!那我下次使点劲,给你做一个更好看的”。

“我把最好的给你,也会把最好的给她,我对所有人都一样。”不说任何重话及别人的是非,热情善道,不埋怨,这是郭培的性格。据她回忆,她从小和外婆长大,外婆由家境很好的大小姐,变成要带大七个孩子的家庭妇女,从没有埋怨过;母亲是幼儿园老师,生完儿子后几近失明,但几十年来单位每年评先进都选她,“我从没见过我妈妈抱怨生活,抱怨她的身体和视力。小时候,一醒来我妈妈都在唱歌。”

当“格”超越“价”的时候

新中国之夜“向创新致敬”年度艺术盛典《庭院》秀

社会学家常把六零年末七零年代初的人归之为黄金一代,不光因为他们乘着社会变革挣到了扎扎实实的钱,也因为他们什么罪也没有受,如果是这样,郭培恰是这黄金一代的佼佼者,晚会歌手一波又一波过去了,但郭培永远都在。

她谦虚地说,自己是什么都赶上了。“我的人生,基本上是想有什么就有什么。”从小喜欢画画,十五六岁就鬼使神差去了北京一间中专,成了一名服装专业学生,二十岁出头就成了服装企业的首席设计师。

当时恰逢中国服装业起飞,中国人几乎都在灰蓝与军绿军装里呆着。“设计什么卖什么,你只要在服装上面多设计两个袋子就是爆款”。她那时春风得意,穿厚底松糕鞋染白头发,还有个相恋十年的男友。后来她遇上了现在的老公,祖上在山东开绸缎庄的台湾人,来大陆卖意大利高级布料。据说,结婚时先生让她在豪钻和10万匹布料之间做选择,郭培选择了后者。比起一颗恒久远的钻石,这批精挑细选的好布料更让她心醉神迷。一想到把它们怎样一匹匹做成漂亮的衣服,她就心花怒放。

年,她开始做私人定制。当时有位明星找她设计衣服,说价钱随她开。她麻着胆子,开出了二三千元一件的价格,结果那女孩眉毛也不皱就答应了,这让她发现广阔的商机,玫瑰坊由此而来。“每个人都说你这衣服凭什么贵?但我的先生告诉我,价格是两个字,价是数字,格是人格、品格,格调,当你的价超越格的时候,别人就会说值,所以你不用在乎任何一个高价,你惟一要努力的就让你的格超越你的价。”

郭培特别喜欢导师说过的一句话:“一件定制如果以一个人的工时来算,可能要历时两年来完成。这两年的成果就是他生命的转移。这种价值感不是用金钱能计算的。”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留恋过去的人,喜欢有时间轨迹,有历史的东西,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我好像是一个探寻过去的人,把这一切带到今天,用当下的一种审美或者一种感知去重新诠释它。”

因此,她追求各种极致的工艺。玫瑰坊里多名工人,刺绣师就占了多位,有人甚至断言,这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刺绣。费时几千个小时的绣花,铺缀几千颗几万颗珍珠宝石,用最先进的技术抽来的金丝和银线,日本出产的雾纱……所有最华丽最昂贵的面料和工艺,都在这里汇总。

“我为什么会做大都会博物馆的‘大金’那种,卖不出去的衣服呢?因为我觉得这个时代需要记忆。不是每个时代我们都有记忆的,比如说现在我想了解古代那些衣服的真实样子,是看不到的,太少了。那些古董不是博物馆留下来的,是人留下来的。当TA爱上这一件衣服,TA就真的会爱一辈子,所以这些都是人类的记忆。”

她曾在日本见过一件年前的和服嫁衣。这个家族每年都会将它拿出来晒晾一次,那一天是他们最大的仪式。嫁进这个家族的新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好多人都是为了穿这件衣服而嫁进去的。“我觉得我的衣服未来也会成为一个人的人生财富。TA每次拿出来会很骄傲:你看这是郭培一百年前亲手做的,只有5件,而我拥有了1件。”

中国的经济越蓬勃,娱乐业越发展,她的事业就越好。

大量歌手和主持人需要华美的演出服时,她做出来了;无数新贵追求奢侈品工艺时,她改做高级定制;如今奢华的晚会不再流行,她又转行做起了嫁衣系列,这两年最红的两场明星婚礼,黄晓明与吴奇隆的,穿的都是她设计的中式婚装,描金绣凤,极尽华丽。在《纽约时报》年1月的采访中,她又表明已在巴黎开了高定工作室,并跟MAC合作开设了化妆品系列。

她似乎总能很明确地知道,在什么样的时代做什么样的转变。

问答南都周刊×郭培设计是署名的,定制是实现别人愿望的

《庭院》秀场摄影_张由琼

Q:你从没在国外留学,接触的也大都是国内客户,感觉在中国做高级定制会有什么特点?

郭培:中国式的高级定制,和法国的定义不一样。我现在有个客户,但很多人接受的只是定制,比如说董卿参加春晚的礼服,我不认为那是高级定制,因为那不能代表设计师的思想,但手工够高级,绣花够高级,一切够高级。说到高级定制,就是我这场秀,衣服、舞台我自己做,模特我自己选,没有人给我任何限制,完全是自由的空间。

Q:当年所谓的抄袭事件(年董卿元宵晚会上的礼服与某国外一线品牌雷同),背后到底是怎样的?

郭培:所以我跟别人讲玫瑰坊是定制服务,不是高级定制。比如客人拿了一件旧衣服说你照着给我做一件吧,这是我当年买的迪奥,太喜欢了,但我想换一个颜色,或者你给我改大一点,你能说我不做么?我要是坚持设计师的自我不给你做,那工作坊就没法活了。

董卿这件事是特别偶然的。我当时赶着去法国看面料展,都在机场了。董卿说亲爱的坏了,还有一件衣服,我忘了元宵晚会了!我说真来不及了,她当时和我助手在一起,说,“那我们自己选一件行吗?”我当时看了一眼她给的图片,可能是从飞机上的杂志里剪下来的,黑白的,我说,“亲爱的,这个颜色不行,黑白不可以。”当时我快赶不上飞机了,老公也在催我,我就说,“换一个颜色行了,千万不能用黑白!”这是我临走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巴黎的15天我不怎么看手机也不上网,回到公司,才发现突然间炸了一样。

Q:这事儿后来对你有什么影响?

郭培:对我来讲其实是一件超好的事,让我彻彻底底把定制服务和我个人作品分开了,作品是署我名的,是我在T台发布的,而我的服务是没有任何署名的,我们公司要生存,就要提供最好的服务,我才能养人。比如有一位山西的女企业家,说她就要一件和张也一样的衣服,我打电话给张也,她同意了,说做吧我反正不穿了。我不能拒绝客人的要求,服务是实现别人愿望的,这也是我的快乐。

Q:你服务的肯定是一个比较高端的阶层,会不会有压迫感呢?

郭培:我的助手昨天还说,郭培连现在国家领导人是谁都要想半天。我不出门,很少应酬,你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有一次李瑞英给我打电话说,有三个央视的人要做衣服,我把她当成办公室主任了。结果我当面还说主持人应该注意一下发型什么的,我助手使劲捅我,把我拉过来说那是邢质斌老师!

给她们两个人做完设计后,李瑞英说下面该我了,你给我设计两套。我当时就愣了,心说办公室主任怎么也设计啊,我助手又拉我,说她也是主持人,很出名的!我不看电视,根本搞不清这些名人,所以我对人家司机阿姨、保姆都特别客气,因为我不知道TA是本人还是司机,而且我的客人特别有意思,非常有钱的人不会穿衣服,衣服短到这儿,根本看不出TA有钱。

《庭院》秀场摄影_张由琼

Q:那你怎么维护客户圈子呢?不会跟某个名人关系特别好么?

郭培:我和好朋友见面时很亲热,但不会占据对方时间,你忙你的工作,我忙我的设计,不会没事打电话闲扯。我和张也关系特好,她是我第一个明星客人,帮我介绍了无数客人,但是我们俩没事从来不相聚。都快20年了,也就聚过那么两三次,我不想让友谊成为负担。

Q:但怎么处理两个处在竞争关系里的明星呢,比如说你和张也很好,和宋祖英也很好,会不会觉得敏感啊?

郭培:不把这个当问题,它就不是问题,越回避的话越在意。所以我就大大方方地跟宋祖英说张也,跟张也聊天也提宋祖英,我和周涛是邻居,有时候衣服做好,我说晚上给你带家去吧,董卿不是我的邻居,我就不会送。一切顺其自然就没有人抗拒,只要你加了一点思考,就会成虚假的。

Q:那件“大金”礼服,是怎么来的?

郭培:那件是全部用金线绣出来的。我当时在法国战争博物馆看见拿破仑的一件衣服,很受感动。战争是剥夺了人的生命,但人面对死亡的那一刻,要有尊严。人现在死得太没有尊严了,一颗子弹,一个原子弹就死了。但在过去,要一把剑,下面雕花,两个人面对面,穿着漂亮的衣服,我觉得那是人对生命的一种态度。

所以我那一场秀叫“轮回”,我用那件衣服来预示太阳,24小时的轮回,历史的轮回,万物的轮回。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轮回,看见我们从墓里刨出来的一千年前的小布片,我就会极力回忆那个时代的人类怎么生活,那个图片代表什么,代表当时的什么纺织,我们在过去寻找着今天的灵感,也是轮回。

Q:你接触很多有钱人,会觉得有钱的女人会更焦虑么?

郭培:钱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你做事情的能量。我们把自己的能力表现出来以后,换回这个能量,又把它转投到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上去。当你没有东西要实现时,太多钱就是一个负担。你无缘无故拥有这能量了,但没处发泄,能量也会压死人的,所以她们常常要把钱乱花掉。但我并不需要客人买我多贵的一件衣服,我希望她持续陪伴我,跟我一同成长,陪伴我成长。

Q:老实说,你的东西为什么那么贵,现在是单价五千美元以上了吧?

郭培:因为我的东西很强大。每件刺绣都是用真的金线和银线,每一颗石头都是锆石,是钻石切割的,不是水晶。所以这件衣服就有很强大的气场,你要压住它,就会显得特别高贵。高贵就是把外在的东西压得很低,内在的东西非常充实。我会跟客人讲,今天也许它很贵,也许你花了20万—30万,但是你知道它是保值的。我每件衣服全世界不超过5件,我一定要保证,TA今天的投资是未来更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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