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憨憨的熊猫到太阳神鸟我们一直深深地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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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球商业地理NO.16

四川

成都

倚锦瑟,击玉壶,吴中狂士游成都。

成都海棠十万株,繁华盛丽天下无。

青丝金络白雪驹,日斜驰遣迎名姝。

燕脂褪尽见玉肤,绿鬟半脱娇不梳。

吴绫便面对客书,斜行小草密复疏。

——陆游《成都行》

来自成都插画师木灵猫的一幅插画,似乎一提到成都,就想到吃的。

1.

这里的人喝茶、吃火锅,

还有钱打麻将?

有人说杭州,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说成都,则简单粗暴,少不入川。

在成都和杭州之间一年要跑很多趟,越发觉得,这像是一个过小日子的地方,比杭州还休闲。杭州的休闲,是给别人看的,而成都的休闲,则是骨子里的。在西湖闲逛的,大多是外地人,在成都下馆子打麻将的,或者倒班逛商场的,大多则是本地人。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摆龙门阵掏耳朵喝盖碗茶的嗜好,可以一天吃三顿酒席,一顿是同事过生日一顿是家里来客人还有一顿是因为天上出了太阳。这里的每个男人都像是耙耳朵(怕老婆)而这里的每个女人都是肤白貌美,外加能吃辣。另外,这里的每个人都似乎身兼同一项技能:斗地主,或者血战到底。

所以,四川又被称为麻省,四川理工学院又被称之为麻省理工。正如哈尔滨佛学院又被称为哈佛。以后谁要说去麻省理工或者哈佛读书,千万要长点记性。可惜的是,这家位于自贡的理工学院在年成功地更名为四川轻化工大学,让人颇有些失落。

难怪很多人对成都有偏见。光头孟非更是在《非诚勿扰》这样的平台上对成都调戏有加。面对一个前来征婚的成都姑娘,他很是直言不讳提出了自己很多年前就有的一个疑问,成都人打麻将、喝茶的钱都是打哪儿来的?

“这里的人喝茶、吃火锅,”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钱打麻将?”

孟非对成都的“傲慢与偏见”。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里不仅舍得吃舍得喝,还舍得在其它地方大手大脚。它是中国毫无疑问的奢侈品消费市场第三城,LV成都专卖店是西南最大旗舰店,成都王府井雅诗兰黛专柜连续多年全球销售第一。

早在年,福布斯发布的数据就显示:成都的奢侈品消费额仅次于北京、上海,居全国第三,其中不乏十余品牌把“中国区最大店”安放于此。

在私家车保有量上,它早在年便以万辆的数量,超过了万人口的上海,以及身边万人口的重庆,仅次于首堵北京。

可以确定的是,北京之所以第一,应该有不少公务车的贡献。相比之下,公务车远远不如北京的成都,能达到这样的成绩,着实让人吃惊。

无怪乎,张艺谋当年给成都拍了一部重要的作品,叫《成都,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这让人很是相信,后主刘禅说“乐不思蜀”,一定是违心的,也是为了保命而不得不为之。

换言之,如果有一个地方能让人“乐不思蜀”,那差不多已经是极乐了。某种意义上,成都已成为一种快乐的刻度。

不过,如果我们对成都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这些方面,那很难解释成都会在近几年来,成为中国新一线的领军城市,甚至都很难回答孟非的质问。

事实上,在今天的成都身上,还有着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标签,除了很常规的也最容易被人所想到的“最受全球游客欢迎十大中国旅游目的地”,还有就是“国家级中心城市”、“双创城市”、“十大创业城市”、“最佳表现城市”,以及“西部首个国家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城市”。最最让人惊讶的就是,世界强企业,有一半以上都落户成都。

这显然跟我们认知中的成都很有不同。它简直刷新了我们对成都的三观。每次当我自双流机场去成都市内,或者从三环转二环经过天府立交,总能看见桥上那醒目的“太阳神鸟”——这只鸟似乎早就取代了憨厚可爱的熊猫,成为成都新的形象——便不免觉得,我们对成都的误会,其实要比成都给我们的误会深。

2.

拜祭诸葛孔明,

不如感谢李冰、文翁

太阳神鸟,就差那么一点,成都便失去了它。

年,成都青羊区的金沙村,正在进行房地产开发,结果被施工队挖出了成吨的象牙,到处散落的玉器,绿松石,青铜残件,各种石器,甚至还有史诗级的木雕。这些显然都是古蜀人留下的遗迹,是蜀人活跃在成都这块平原的见证。

然而,就在考古队目不暇接之中,太阳神鸟一次次地被错过了。这个商代晚期的作品,只有0.2毫米厚,准确地说,是一张金箔。在时间的长河中,它被紧紧包裹成了一个小泥巴团子,静悄悄地躺在那里,毫不醒目。

最后,一位洒水扫地的师傅意外地发现了它。在水的冲刷下,那包裹的泥壳慢慢地消融,漏出了金灿灿的一角。多年工作的直觉告诉考古队员,里面有货。一个多星期之后,在最顶尖的金器修复专家手上,太阳神鸟得以复原并重见天日。

今天,用怎样的讴歌来称颂它,似乎都不为过。它构图严谨、线条流畅、极富美感——圆形的外廓,里面有四只等距分布的鸟,正围绕着一个旋转的火球或太阳,作着引颈伸腿、展翅飞翔的姿态。

位于金沙遗址博物馆的“太阳神鸟”造型。

在数千年前,蜀人便能在这样薄薄的一张金箔造出这样的作品,技艺之高,让人叹为观止。而且,毫无疑问,它是中华先民崇拜太阳艺术表现形式的杰出之作,也是“天人合一”这一哲学思想的早期再现。与此同时,通过这四只环绕太阳飞翔的神鸟,也反映了这里的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成都,便在这美好向往中,开启了自己的建城史。根据《华阳国志·蜀志》,古蜀五世开明帝“自梦郭移”、“徙治成都“。这是成都奠都的一种记载。

关于成都之名的由来,有多种解释,其中一种就是认为成都是蜀国最后的都邑(成有毕也、终也的含义),因为秦国的金戈铁马碾碎了开明王朝的美梦,古蜀国破灭。

也就在古蜀国灭亡之后的数十年,一说来自山西一说来自陕西的李冰被秦昭王任为蜀郡(今成都一带)太守。正是这个外乡人,为成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天府之国”。

他曾征发民工在岷江流域兴办许多水利工程,最为著名的,是他和自己的儿子一同主持修建的都江堰水利工程。

正是在这一工程中,他“凿离碓,避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可谓功效立竿见影、非同小可,远者使秦国君王得到政治之利,并进而兼并天下,近者使蜀中旱涝保收、岁常丰熟,百姓得到饮食之利。与此同时,盛产蜀锦、绢帛、麻布、茶叶、药材等特产。

成都之所以被称为锦城,便是因为锦绣(即“蜀锦”)。蜀汉王朝曾设锦官,并建立锦官城以保护蜀锦生产,锦官城的称呼由此产生而声名远播。之所以又名蓉城,乃是在五代孟蜀后主时,成都城内遍植“木芙蓉”,故名“芙蓉城”,简称“蓉城”或“蓉”。

至于李冰所“穿二江”,在今一为南河,另一则为府河。它们在进入成都市区后分别绕城北、东而流,以及城西、南而流,并于合江亭(成都知名景点九眼桥即在附近)处汇合。再往南经乐山、宜宾入长江。

今日成都中心城区水系图。

正是在南河的一段,常有织女们于此浣洗织锦,五彩缤纷的蜀锦像鲜花一样在南河中漂动,久而久之,人们就称这段河流叫浣花溪,而此河与府河便合称为锦江。

今天,在成都市西南方的一环路与二环路之间,北接杜甫草堂,东连四川省博物馆,便有浣花溪公园。

“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女郎剪下鸳鸯锦,将向中流匹晚霞。”让唐代诗人刘禹锡为之倾倒的,是蜀锦,也是傍晚在锦江畔濯锦的织女。

成都理工大学一位教授的考证,中国的英译“CHINA”并非来自“瓷器”,而是源于丝绸(即“丝国”),古时西土各国所认定的“丝国”所在正是古蜀国,即今天的成都地区。《后汉书》曾载:蜀地“女工之业,覆衣天下”。所以,来中国寻根,最应该来的地方就是成都。

大概正是蜀锦的畅销,让这里的女性大多能依靠织锦能自食其力,甚至养家糊口。这也能解释成都女人为什么大都能让男人服服帖帖,不仅在于她们能吃辣也泼辣,更在于她们能经济自立。也就是所谓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当然,这里的男人也不差劲。这得益于文翁化蜀。他在西汉时期接过李冰的枪。如果说,李冰让成都平原从洪水肆虐的苦地变成了水旱从人的天府之国,这位来自安徽庐江的循吏,同样致力于四川的水利事业和农业生产,曾开湔江口,灌溉繁县农田顷,但更重要的是,他见蜀地的民风野蛮落后,又开始兴教育、举贤能,派有培养前途的低级官员到京城西安学习。还在全国尚未对民众开放官学的背景下,于成都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家地方政府开办的公立学校……

正是文翁的诱导教化,蜀地风气大开,出现“学徒鳞萃,蜀学比于齐鲁”的盛况,一跃成为全国科学文化先进地区之一。

文翁才是给四川奠定文教基础的第一人。至今四川人还喜欢文雅,这都是文翁教化的结果。

今天,位于成都武侯祠大街的武侯祠一直不缺乏人流。外地来的游客,总会到这所中国唯一的一座君臣合祀祠庙和最负盛名的诸葛亮、刘备及蜀汉英雄纪念地一游,然后再顺身转往旁边的锦里。不过,诸葛孔明当年苦苦支撑的,只不过是一方割据政权,只要别碰上像张献忠这样的人渣,基本上换谁都不会影响它的发展。

但是,若没有李冰,和文翁,成都乃至整个四川都不会有今日的模样。

3.

成都自古便是

“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成都还得感谢的是,老天的造化。

这里有水,水通长江。因为水路交通便利,在和平年代商业异常繁荣,“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里还有山。今天成都的城市格局,是两山夹一城。东龙泉,西龙门。

相对于东边的龙泉山,西边的龙门山更为险峻,其最高峰海拔米,为四川盆地与川西高原的天然界线。据说中华民族最早的一位治水英雄——大禹就诞生于此。

四百多万年前,两山因新构造运动而形成断裂褶皱,而成都平原的主体相对陷落——成都也就被山包裹起来,成为一只碗的“碗底“。

从北方而来的势力,大多只有两条道可选。一条是米仓道,从这里到巴中,经阆中,然后再绕到成都。相对来说,比较折腾。

另一条则是西边的金牛道,其路途最短,最直接,可直通成都。但此道上有一名关,叫剑门关。李白《蜀道难》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说这里。

古蜀道示意图。

当年姜维据险而守,魏将钟会久攻不下,无计可施。最后执行牵制任务的邓艾出奇计,从陇上偷渡阴平,然后攻下江油、绵竹,兵锋直逼成都——此阴平乃是从陇上到四川腹地的奇路,严格地讲,它都不算路,顶多算“径”,连邓艾自己也说这是条“邪径”,蜀国对此都没有作过什么防备,但是非常之人总会做出非常之法。

更关键的是,那时的蜀国已经十分腐朽,将帅无能。若非江油守将马邈投降,好不容易通过“凿山通道,造作桥阁”,甚至“以毡自裹,推转而下”而到达江油的邓艾,也会因弹尽粮绝而饿死。正是有了江油这样好的补给基地,成都方才被攻陷。

当年邓艾攻占成都的路线图。

正是易守难攻,又能自给自足,让成都也成了战乱中国的“宜居“之城,很多北方的工匠、生意人,以及文艺爱好者们纷至沓来,进一步繁荣了成都经济,还让四川的文化变得更加璀璨,和丰富多彩。

除了我们熟知的三国,它让天下三分有其一,到了唐之后,更是“扬一益二”——扬为扬州,益为益州即成都。

在杜甫在草堂写下《绝句》这首诗的公元年,杭州的刺史李泌正发动居民开挖了六口大井储水治火——那时候的杭州火灾之多之猛在全国有名。一个甲子之后,白居易才被任命为杭州刺史,并在公元年10月到任,其后才有了修筑西湖堤防、疏浚六井等政绩。

到了宋代,成都的经济更是为全球瞩目。这地方,万井云错,层楼复阁,高车大马,络绎不绝,奇物异产,百货汇集,珍奇间错,布列街市;弦索夜声,入耳笙歌,十分繁华的西南大都会。北宋时,唯有开封可以和成都相比,而南宋,因为成为了偏安朝廷的首都,杭州终于迎头赶上,和成都相提并论。

而当年风光无比的扬州,却因唐末军阀战争导致经济衰落,“及经秦、毕、孙、杨兵火之馀,江、淮之间,东西千里扫地尽矣,”(杨即杨行密,原名行愍,字化源,今安徽合肥长丰人。五代十国时期吴国奠基人,史称南吴太祖),自此,唯有成都穿过绵延的历史,而经久不衰。它也因此成为中国城址最长久的城市。

我在写作《盘活:中国民间金融百年风云》一书时,曾对成都在两宋时期出现的新鲜事物——交子,给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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